星期一, 2月 23, 2009

生離死別

奧斯卡剛剛頒了最佳男配角,一如所料,Heath Ledger獲獎。上台領獎的,是Heath Ledger的爸爸媽媽和妹妹。鏡頭所見,很多嘉賓也眼泛淚光,場面感人。

突然痛失親人,有時眼淚也未必會即時流下。要到了某個時刻,觸動內心的心弦,眼淚才會流。

爺爺在上年五月離開我們。從睡夢中感到呼吸困難到真正離開,也不過是數小時。據嫲嫲及伯父所講,爺爺走得很安詳,並不辛苦。這是值得安慰的,畢竟爺爺已經九十一歲。爺爺和我感情深厚,因為是他和嫲嫲把我帶大的。小時候,我已認為他煮的餸菜是最好吃的。到現在,我們還會依照他獨有的材料配搭來煮餸,這是我家的獨有的餸菜啊。爺爺也是斬雞能手,大時大節要劏雞時,也是他大展身手的機會,每當有人經過他身後,無論是伯父叔父姑姐表弟表妹還是我,他也例必遞一小塊雞肉給我們試食,樂也融融。爺爺和我並不是善於表達自己的人,而我和他的感情,是建立於沉默相對之中,「平平靜靜地相處,雖然一言未發,但彷似已說了千句說話,這感覺是多麽的實在。」爺爺的離去並不突然,但過程很快。當日爸爸和伯父商量過後,我們決定不回香港,因為爺爺已經走了,我們回到去也不能讓爺爺見到我們最後一面。掛念在乎於心,不是在形式。所以當時,我並沒有多大傷感,眼淚亦沒有流,畢竟我們已習慣分隔萬里遠,一時三刻並不能感覺生離死別的實在。

零九年一月一日,我拖著八十多歲的嫲嫲去「探望」爺爺。那日很清靜,想必是新年新一天,沒有人想在這日拜望先人吧。望著爺爺的遺照,多段多段的童年住事湧上心頭,為爺爺而流的眼淚,在這一刻才會如缺堤般流下,一發不可收拾。

那時候,一名中年男子靜靜地行近,停留在我們隔鄰。嫲嫲是個外向的人,過了片刻後,她禮貌地向那中年男子打招呼,然後傾談了一會。

這男子是來探望他的妻子,他妻子已走了大半年,腎衰歇而去。十年前,這男子的妻子需要換腎才能繼續生存。幸好他們兩夫妻的血型配合,所以這男子才能用自己的一個腎去換取妻子多十年命。十年後,他妻子的身體終於抵受不住腎臟的排斥(血型需夾但始終是外來器官),所以便悄然的走了。這男子傷心欲絕,他說如果不是兒女的勸喻,他也會跟她而去,他是很捨不得和妻子離別的。這時,他也淚下了男兒淚。

我相信,他的妻子也不想他這麽為她傷心,更不想他跟她而去。從自己的角度去想,當自己有甚麽事的時候,我也希望我疼愛的人能夠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,雖然,一句「我會跟你一起走」,是多麽的令人感動。

向爺爺道別時,我還流著淚,我是很不捨得爺爺的。我拖著嫲嫲的手,也向這個巧遇的情深男子說再見。這男子最後和我說了一句話,仍然很清晰地印在我腦中。

「是緣份來的。」